俄烏沖突已經持續近9個月。作為烏克蘭的鄰國，同時作為站在烏克蘭一邊的北約和歐盟成員國，波蘭自此次沖突爆發以來一直積極地對來自烏克蘭的難民進行各方面的援助。不過，隨著俄烏沖突持續日久，波蘭對烏克蘭難民的態度和援助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據波蘭媒體報道，自今年2月24日俄羅斯對烏克蘭發起“特別軍事行動”至目前，波蘭邊防衛隊已通報了超過772萬烏克蘭難民越過波烏邊境，這些難民中的大多數是婦女和兒童。截至目前，有超過590萬烏克蘭難民返回了自己的國家或去往其他國家，但仍有超過100萬烏克蘭難民選擇留在了波蘭。在留下的難民中，大約有65萬人是勞動年齡人口，其中40萬人在波蘭找到了工作。目前仍留在波蘭的烏克蘭難民大多在當地租房居住，并將孩子送到當地學校接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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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對烏克蘭難民的援助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政府層面和社會層面。

今年2月沖突爆發后，波蘭外交部專門開通了一個網站，面向尋求幫助的烏克蘭難民和希望為烏難民提供幫助的波蘭人。在這個網站上，烏克蘭難民可以尋求自己需要的援助，如適合自己的工作、住所和交通援助等；與此對應，波蘭人通過填寫網站上的表格，為烏克蘭難民提供可供就業的職位類型和數量等多種援助。

今年3月，波蘭出臺了一項為烏克蘭難民提供住宿和膳食現金援助的特別法案，難民可以申請波蘭政府提供的每人每天最多40茲羅提（約合人民幣62元）的現金援助，援助時間不超過60天，適用于在指定期限內沒有其他收入的烏克蘭難民。當時，這項援助為很多剛剛抵達波蘭的烏克蘭難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此項特別法案的部分內容在4月進行了修改，援助期延長至不超過120天。到6月，波蘭再次修改了此項特別法案，規定難民中的特殊人群如殘疾人、孕婦、60歲以上女性和65歲以上男性等，可以申請在120天的基礎上延長接受現金援助。

然而，波蘭政府對于烏克蘭難民的一些援助和福利安排，近期已經開始逐漸收緊。據波蘭媒體報道，波蘭政府計劃再次修改針對烏克蘭難民的先進援助特別法案。根據提議，自2023年2月1日起，除了一些特殊人群如孕婦和殘疾人等，在波蘭集體住宿中心居住且停留超過120天的烏克蘭難民，將必須承擔50%的此類援助費用，每人每天承擔不超過40茲羅提；自2023年5月1日起，居住在集體住宿中心且停留超過180天的烏克蘭難民，將必須承擔75%的此類援助費用，每人每天不超過60茲羅提（約合人民幣93元）。

波蘭政府計劃調整對烏克蘭難民的現金援助方案，原因是多方面的。

波蘭政府和學界注意到，相關研究表明，對難民的最佳援助時限最多不超過一年，太長的援助時間會導致難民日后很難重返勞動力市場并實現獨立。波蘭政府希望通過此舉鼓勵烏克蘭難民盡快獨立。波蘭克拉科夫“國民教育委員會”師范學院教授彼得·德烏戈什說：“變化的本質是讓那些有工作能力的人自己謀生，回歸正常生活。”

更重要的原因是，俄烏沖突已經持續了近9個月且仍在持續，波蘭資源和經濟能力有限，對于烏克蘭難民的補貼受到了資源和資金方面的限制。據波蘭政府有關部門發布的數據，截至目前，波蘭用于幫助烏克蘭難民的援助基金已經花費了約41億茲羅提（約合人民幣63億元）。波蘭政府認為，如果按計劃修改援助方案，可以更好地對已在波蘭境內的烏克蘭難民進行更全面的管理，同時也可以在經濟等方面為接納今后抵達波蘭的烏克蘭難民做好準備。

波蘭東南部的普熱梅希爾市市長沃伊切赫·巴昆近日表示，該市出現了“有組織的烏克蘭團體”，他們只關心如何接受波蘭的經濟援助和社會福利，然后返回自己的國家。巴昆市長所說的“有組織的烏克蘭團體”，指的是羅姆人（吉卜賽人）。據統計，截至2022年2月，約有40萬至50萬羅姆人居住在烏克蘭。自俄烏戰爭開始以來，普熱梅希爾市社會福利中心用于援助烏克蘭難民的資金已經超過500萬茲羅提（約合人民幣773萬元）。普熱梅希爾市火車站接待處和人道主義援助中心提供的數據表明，目前在普熱梅希爾的烏克蘭難民中的90%是羅姆人。有人認為，有些烏克蘭難民來到波蘭只是想獲得經濟利益。巴昆市長說，他贊成為逃離戰爭的烏克蘭難民們提供幫助，但“讓整個民族都轉向波蘭的福利制度是不恰當的”，呼吁收緊相關援助和福利制度。

在社會層面，波蘭民眾對烏克蘭難民的態度也發生了微妙變化。

俄烏沖突爆發后，波蘭很多非政府組織通過各種方式為烏克蘭難民提供了人道主義援助。例如，波蘭紅十字會迅速為烏克蘭難民發起籌款活動，截至目前，波蘭紅十字會已經為超過80萬烏克蘭難民提供了經濟和食品、水等生活必需品援助，以及醫療、心理方面的支持。這些援助與波蘭民眾對烏克蘭難民的同情是分不開的，這種同情態度至今也依然存在。中青報·中青網記者采訪的一位波蘭公民說：“我自己曾經當過援助難民工作的志愿者。我認為，大多數波蘭民眾現在仍然比較支持政府繼續幫助烏克蘭難民，事實上，我們在行動上也是如此。我覺得，等到戰爭結束，我的國家很可能從經濟上幫助烏克蘭人民重建家園。”

但時至今日，不少波蘭人對烏克蘭難民沖擊當地就業市場和社會秩序產生了不少擔憂。據近期波蘭民調統計數據，雖然有69%的受訪者表示不擔心自己的工作會被烏克蘭人“搶”走，但在年輕人中，這種擔憂表現得更為明顯——多達50%的26歲以下受訪者表示，他們擔心自己的工作會被烏克蘭人取代。波蘭年輕人這種擔憂更多，主要是由于目前仍然留在波蘭的100多萬烏克蘭難民中，大部分為勞動年齡人口。

俄烏沖突曠日持久，波蘭政府和民眾對來自鄰國的難民的態度和援助方式，在各個層面都已經發生了微妙但可見的變化。沒有人知道俄烏戰爭何時才能結束，在政治立場上“站隊”之外，波蘭政府不得不思考一些問題——波蘭人民接納和援助烏克蘭難民的熱情還能持續多久？怎么做才能使烏克蘭難民和波蘭民眾互惠互利？

本報北京11月16日電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國新冠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