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親人之間變得既熟悉又陌生。但在今年春節,情況有了變化。
(相關資料圖)
時隔三年返鄉,一位深圳交警在父親患癌之后醒悟,更多的時間應該留給家人。一位前互聯網員工失業擔心“回家丟人”,但耐不住想家,沒打招呼就回了家。
但也有人沒能登上回家的列車。
一位在香港求學的男生,因為心疼6800元往返機票,選擇獨自過年。還有一位52歲的“老漂族”,為了陪伴孩子,第一次在春節離開家鄉。
年夜飯。圖/受訪者提供
返鄉篇
@想喝酸奶:得知父親患癌,過年只想多陪父母
我是潮汕人,今年26歲,在深圳做了6年交警。其實深圳離我家也就300多公里,但這份工作過年回家比較困難,因為要確保警力值班,放假就只能輪著來,但一般春節還是能夠回去,就是不一定是大年三十那天。
過去這兩年,都是跟同事一邊上班,一邊過年。中間回了一趟家,因為我爸確診了癌癥晚期。
我爸其實還挺年輕的,才54歲。2021年10月份,我奶奶生病住院了,我爸也咳嗽了一個多月,因為剛好我奶奶在住院,他順便就檢查了一下,發現肺部積水,把水抽干后拍CT才發現是肺癌。
今年這種情況,不管怎樣都得回家過年。臘月二十九還要上最后一天班,現在高鐵搶不到票,到時候可能搭順風車回去。
我們那邊過年氣氛很濃重,要拜老爺、跳英歌舞。團圓飯是潮汕火鍋,有大家熟悉的潮汕牛肉丸,還有很多海鮮。不過這些東西都不是我最在意的,以前回家會跟朋友出去玩,現在就想著多陪陪父母長輩。
通過這次父親的事情,就覺得要好好珍惜,每一次見面都很珍貴。可能小孩不一定能跟父母相處得非常融洽,但總歸來說,陪伴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新年最大的愿望是家人身體健康,也希望能找個女朋友,我們這個工作同事也都是男性偏多,接觸的異性也很少。解決人生大事,也是父母的心愿。
@大李子berber蹦:失業后不想回家,希望靠拍“突然襲擊”視頻當網紅
我今年25歲,老家是吉林通化的。因為東北產業比較落寞,思想也很守舊,我畢業就在北京從事新媒體運營工作,到現在兩年半了。去年6月,受到互聯網裁員沖擊,我失業了,這段時間一直在找工作。
我跟家里人在長期規劃方面分歧比較大,所以即使沒工作,我也盡量不回家,距離產生美。因為一直沒工作,很丟人,也不好交代,所以一開始就不想回家過年。
在北京“陽康”后,身體一直沒好利索,就想還是回家養一養吧。通化空氣環境非常好,適合養老。另外,我突發奇想,可以用之前的運營經驗,來運營自己的賬號,比如家庭劇情一類。我自己也在做網紅夢。
前面三年都沒能回家過年,還是有點孤獨。當時能一起過年的朋友,關系也都沒有特別近。如果今年還是不能回家過年,我可能就習慣了。爸媽也更習慣我不在家的生活了,經常也會找同齡“戶外群”的人玩。
當時只把消息跟我媽說了,但也只是說了哪天到家,沒說明確時間,這樣給了我提前回家搞突然襲擊的機會。
我16號中午就到家了,這一路上心情不錯。因為雖然東北整體經濟水平比較差,但比較宜居,生活幸福感比北京高出巨多,想到回到東北還是很開心,尤其一上火車被東北話包圍,非常親切。
另外,這也是我第一次搞突然襲擊,比較期待我爸媽的反應。也很期待視頻效果和數據。在車上幻想過視頻數據爆紅,希望這個小事業能夠拉我一把。
回家這條視頻沒有很爆,但是數據對于新賬號來講也不錯,這點讓我很欣慰,感覺生活希望更足了一點。希望可以長期堅持下去。
我現在在家待了四天了,估計爸媽快煩我了,已經有看我不順眼的跡象了。希望自己年后可以順利找到新工作,手里的賬號也能做起來。
@強哥民宿日記:十七八歲的外甥見到我們,進屋就咧嘴哭
我今年35歲了,在北京和三亞開民宿,平時也沒時間回去。今年1月初就想好了要回東北,因為上一次在家里過年還是2020年春節。
家里人都知道我們今年會回家,但是我們具體哪天回,他們不知道。最后是突然決定1月15日晚上就開車回去。
我爸本來出去玩兒了,聽說我們回來,就趕緊跑了回來,我外甥剛開始看見我們時是懵的,他說,你們不是說后天回來嗎。
在外邊這么多年,我們回來的時候,一路上心情都特別激動、興奮。我們也是沒想到,進屋后大家都高高興興的,我外甥突然咧嘴哭了。
所有人都懵了,當時我還挺生氣的,一個大小伙子都十七八歲了,什么事能說哭就哭。我們所有人就問他怎么了,他說了一句,“我想你們了”,一下所有人都破防了。我媽過去抱著他,我閨女也過去抱著他。他從小是我媽帶大的,她也非常疼這個外孫。
東北過年習俗就是串親戚,從初一到初六。今年的年三十,我們下午就開始準備,傍晚包餃子,再做一大桌子菜,然后出去放煙花,再回來一起吃飯喝酒看春晚。吃完了,春晚都演完了,大家都開著燈睡覺。
這兩三年,感覺很多親戚真的變老了,身體也越來越差。東北這邊維系感情,最主要的是會有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大家的聚會都會圍繞著這個老人。我爺爺奶奶那一輩已經不在了,還有兩個姨和姑年紀比較大,我們這些親戚,不管是侄子,還是孫子,所有人都去他家聚會。這次回來,我就感覺到他們越來越老了,越來越要珍惜時光了。
@子睿和小愛:父母又多了皺紋和白發,感覺陪伴的時間太少
我今年35歲,在北京工作7年了。我老家在安徽三公山腳下的山村里。
因為疫情,我和孩子已經有3年沒有回老家過年了。沒能回家,心里還是有點失落,很想念父母,覺得他們兩個人在老家過年太冷清了。
決定回家時,很多人都“陽”了,我也會把病毒傳染給他們。但我爸媽說他們不怕,我們能回家過年,他們特別開心。
1月12日就回老家了,當時我爸、姐姐、姐夫開車去高鐵站接我和孩子。我爸看到我們出站,一把抱住了外孫,我姐姐和姐夫也搶著給我們提行李,特別溫馨。
到了家,我媽就已經做好一大桌我愛吃的菜在等著我們了,三年了,終于吃到了媽媽做的菜,嘗到了媽媽的味道,太幸福了。
但我也發現,父母的白頭發又多了,臉上又增添了幾條皺紋,感覺父母一年比一年老,陪伴父母的時間太少了。
這次回家讓我最觸動的就是,一家人終于可以在一起吃個團圓飯。團年飯準備給爸爸媽媽做幾道菜,幫媽媽洗洗碗,陪父母聊聊天,再給爸爸媽媽一人一個紅包,希望他們身體都健健康康的。
@mingguo:一下飛機就打包鍋包肉,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我今年26歲,在北京一家國企工作。今年,是疫情三年來第一次回家過年。
這兩年,最懷念的是家里的鍋包肉。我自己也會做,但就是沒有在家里的味道。今年回家一落地,就去飯店打包了鍋包肉回來吃,和記憶里的味道一模一樣,20年都沒變過。
我的家鄉也是這樣。20年都沒什么變化,我們一直住著以前的老房子,路也沒有變化。近些年可能擴大了城區,但和我生活的環境沒什么關系。家里的人、家門口的路、我從小到大的學校,都還維持原樣,回來的感覺就是“熟悉”,沒有“一年一個樣”那種感覺。
疫情帶來的影響還挺大的。我家離姥姥家很近,我媽照顧起來也方便。自從疫情政策調整之后,我媽就再也沒進過姥姥家門,我去給姥姥送東西,都隔著老遠放著。這種防護還是有用的,姥姥、姥爺至今都沒“陽”。
不返鄉篇
@紙短情長:今年值班排在了大年初二,至少不用除夕在船上坐著
我今年25歲,就是電視上常演的,過年不回家,堅守在海島上的那種“戍島衛士”。
當兵之后,我已經五年沒回家過年了。今年其實輪到我了,但是因為之前疫情嚴重,回家耽誤時間長,休假的機會用完了,就走不成了。
在部隊每年過年都差不多,什么時間該做什么,都是安排好的。像今年,我們白天徹底打掃衛生,晚上一起去食堂做飯包餃子。已經很滿意了,去年的除夕,我自己在船上值了一晚上的班,大年初一晚上回來才有時間給家里打個電話。
小時候過年,家里特別熱鬧。我和弟弟妹妹會擠在一起玩,從這個炕上到那個炕上,稍微大點之后,家里老人還總說我們,這么大了還黏黏糊糊的,讓別人看到笑話。
后來爺爺這輩人相繼離世,就剩我爺爺和老姑奶了。今年,我爸和我都不回家,就我媽在家里跟爺爺奶奶一起過。
沒人愿意自己在外面過年,很多都是迫不得已。像我爸爸在廣西做搬家的工作,這幾年疫情影響的效益也不好,趁著過年想著多掙點。這時候回家一趟,來回可能幾萬塊錢就沒了。我媽也覺得沒必要,我回不去,我爸回來了也不算團圓。
這段時間我們工作特別忙,不回家過年好像也習慣了。今年的值班排在了初二,我覺得已經挺好的了,至少不用大年三十自己在船上坐著。過年就是能有幾天的休息時間,能不那么累,就挺好的。
@yangbaby:舍不得6800元往返機票,選擇不回家
我今年22歲,去年本科畢業之后來到香港讀研。過年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不準備回去了。一個是機票太貴了,往返要6800元;一個是內地的疫情比較嚴重,我還沒“陽”過,怕路途上被感染。
家里知道我不回去也挺遺憾的,但是他們考慮到疫情,也都比較關心我的身體,就說在外面的時候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注意一點。這半年我都自己一個人在香港上學,已經半適應了,也沒有孤零零的感覺。
這個新年,我準備自己做點飯,晚上看看晚會,和朋友一起打打游戲,互相發些祝福慶祝一下,很平淡地過去就可以了。
香港最近剛通關,我的好多同學也是回家過年了。但實在沒有辦法,老家黑龍江和香港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在外面,會懷念家里熱鬧的氛圍,會想放鞭炮,想家里的老人。父母計劃來看我,但是肯定不是這次過年,也要考慮疫情和機票價格。
我們家過年,早上下午貼對聯,收拾屋子,晚上一起吃年夜飯。以前,我和我弟每一年除夕都會放煙花,但是我弟膽子比較小,經常就是我和我舅舅一起去放,他在旁邊看著。每當想到春節,我都會想起這個時候。
對自己來說,每一年可以和家里人見見面、聊聊天,就很難得了。越長大了以后,對于“家”的這個概念是更深切的。但現實是,你要上學,也要工作,每年能待在家里的時間,就那么短短的幾十天。
@安:52歲做了“老漂族”,第一次在春節離開家鄉
我今年52歲了,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家過年。
從出生到工作,我都是在我們老家的小城市。家里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也都在我們本地。小時候是和父母過年,工作成家之后,就是我們三個小家庭聚到老人家過年。
我們家過年一直都挺平淡的,中午大伙一起吃“年夜飯”,晚上回自己家看春晚,初一再聚到一起,可能去廟里,也可能打打牌。以前年夜飯都是我爸一手操辦,最近幾年,老人上了80歲,怕他做一桌子飯太辛苦了,就是我大姐每年做飯。
今年情況比前幾年都特殊。我媽還沒“陽”過,我們就再也沒進過門,有什么都是打電話說,實在要去送東西,就去他家樓下,我爸用一根小繩子吊上去。
快過年時,我爸說,今年就不吃飯了,加一起人太多了,危險。我們家其實就我媽一個人沒“陽”過,但我們也擔心,老太太身體不好,萬一接觸上病毒怎么辦?今年就誰都不去了。正好我女兒也說太折騰了,不想回來,我就去跟女兒一起過年。
去年我女兒就是一個人在北京過的年。那時候我也想著去陪她,去北京來回的機票都買完了,女兒也興沖沖地等我,結果因為北京突然疫情,會耽誤我的工作,還是把票退了。跟女兒說了之后,感覺她也挺失望的。
今年把工作提前交接完,我小年那天早早就走了。第一次參加春運,實在是太折騰人了。買的機票先是取消,后是延誤了,臨時改了火車走,坐27個小時才能到。臥鋪車廂里的人基本都是滿的,到哪下的都有,有的鋪來了三四波人。所有人都大箱小箱地拎著,有人整了好幾個箱子,行李架上都放不下了,堆在地上。
沒想到這個年齡了還做了一把“老漂族”。像我身邊的朋友,基本都是跟“候鳥”似的。要么孩子在外地定居了,自己退休了就跟過去,不回來了;要么孩子在外地回來不方便,逢年過節就出去看,都是圍著孩子轉,孩子在哪人就去哪。
(為保護受訪者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九派新聞記者 王怡然 曾憲雯
【來源:九派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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